一、
腸壁被寸寸操開,韓文清一直以來都是勇猛無懼,連在性愛這檔事上也是一插到底的,然而這麼久之後的再次交歡,他竟是一反常態的磨人,是的,這已經不能說慢而是磨人了。
韓文清太過緩慢的挺入,幾乎能讓葉修深刻感覺到填滿腸腔的肉莖上突起的筋絡,猙獰且粗壯,隨著深入的動作碾磨過周圍嫩肉,帶來難以言喻的酸麻感。
葉修的性生活挺滋潤的,不乏炮友的他還可以自誇說是經驗豐富,持久力不差,一個晚上連來兩回沒多大問題,只是這樣的他,幾乎是在韓文清挺身進來的那一刻便差點射了出來,葉修明白,這並不是因為對方技巧有多好,而是因為現在分開他白花花大腿,緩緩操他的人,是那個在蒼茫人海中,就算幾百次擦身而過,幾千次對眼回眸,經歷過多少別離與相遇,他仍會義無反顧、飛蛾撲火愛上的韓文清。
當韓文清的肉莖總算直插到腸壁深處碾壓過敏感點時,無暇細細感受打鼠蹊部竄上的快意,葉修終是忍不住拱起身軀,雙手攀上了韓文清頸子拉過對方,雙唇貼上頸側,輕輕淺淺地摩娑著,再不做些什麼,他就要壓抑不住滿腔傾泄而出,匯流成海的感情。
十年歲月裡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人的際遇和心境,只是韓文清的那句想你,懷著的究竟是什麼心思,葉修終是不敢探究,而他沒有回應,韓文清也就不再說。
你的言語我愛聽,卻不懂得,我的沉默你願見,卻不明白。
葉修想著,假使這些情感和流年歲月也能同紙張般輕輕撕碎,扔入海中,那麼,我願意從此就在海底沉默。
抽了張紙巾抹去韓文清射在他腹部上的白濁體液,已經好一陣子沒這麼暢快做愛的葉修,索性兩手一攤就這麼倒在沙發上不肯動彈了,他伸出沒被制伏的左腳踢了踢也不管他腿還靠著,整個人幾乎是壓著他右小腿一同陷入沙發裡的對方:「老韓你哪根筋不對,別說來玩兒的啊,韓總日理萬機一分鐘幾十萬上下我就不信你有那閒工夫。」
韓文清皺眉看著他作怪的腳,下一刻便伸掌重重拍了葉修特別軟嫩的小腿肚一下,惹得對方一陣嗷嗷亂叫後他才覺得舒爽不少。
「老韓你這是吃完不買帳啊,說好的事後溫存呢?」字典裡從來沒有識相這兩字的葉修,乾脆把自由的那只腳伸直了跨上韓文清大腿,一派休閒愜意的模樣。
韓文清也沒推開他,卻是呵了一聲:「溫存是什麼,能吃嗎?」
「老韓你這畫風不太對啊,有哪個總裁像你這樣嘲諷的?」
「你。」
「我不做總裁好多年,我只想好好愛一回。」
「行,對象?」
韓文清出乎意料地回答,竟讓葉修一時語塞了,他轉轉眼珠子,最後還是避開了韓文清直直望過來的視線:「我哼歌呢,老韓你真無趣。」
見對方不想細說,韓文清也不問,只是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若有所思。
那雙擱在葉修腿骨上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了掌下軟肉後又鬆開,反反復覆,在上頭留下深淺不一地紅痕。
葉修覺得挺舒服的,也沒想掙開,就這麼放任對方把玩。
氣氛冷淡了下來,誰也不再開口,一時間沉默如同滋養了萬物的安靜河水 ,在彼此間緩緩蔓延流動,帶著誰的言語四處漂泊。
最後還是韓文清的低沉嗓音打破了這片滯礙:「你剛剛問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就是來確認點事的。」
「喔?跟一個陌生男人一起生活能有什麼事?」葉修挺直白的,估計韓文清也不打算正面回答什麼,而他也的確好奇,便隨口問了。
「終生大事。」
韓文清表情一直都很嚴肅,葉修實在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鬧著玩,他頓了一會才接上線:「老韓你腦子還好使?你不會是那叫啥……轉性了?」
「我很清醒,我相信你也是。」
還不待葉修消化他話中意思,韓文清拍下對方的腿,站起身來:「浴室我先用了,晚安,你也早點睡吧。」他指了指葉修浮腫的眼睛下兩片青紫色的痕跡。
直到韓文清轉身進浴室後,葉修才對著那扇關上的門,小聲的回了句:「晚安。」
儘管一番對話下來還是霧裡看花的,啥也沒摸清,葉修卻無法忽視一瞬間打心底翻湧而上的喜悅和希望。
方才他幾乎是迅速地撇過頭,在韓文清看不見的死角裡掩去嘴角偷偷上揚的弧度,琴韻芳華,淡染流年,他的喜歡一直都是那麼寂靜與默然,從來沒有那麼一刻,如同奔騰的火山,滾滾翻動擾亂了他一直以來的冷淡和自持。
葉修思緒向來清晰,職場上總是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還真沒什麼能難得倒他,惟獨碰上和韓文清相關的感情時,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這人便會從他生命裡徹底離去,因為喜歡所以太在意,這種情緒就像麥穗的鋒芒,直挺挺地一點點紮進心裡,硌得人喘不過氣,葉修從來就不是不敢愛的人,只是比起坦承的後果,他更害怕往後時光裡,遺落了韓文清,從此形同陌路,再無交集。
老韓,你肯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在我毫不猶豫愛你時,恐懼也同樣無邊無際。
二、
第二天的節目行程安排下來時,葉修只想打道回府。
已經早早起床並用完餐的韓文清,看著葉修一直睡到節目組的人都過來了,才一邊撓著亂髮,一邊互蹭著腳背抓癢,緩緩從臥室走出來,眼裡還帶著未褪的惺忪睡意。
說實話,那副慵懶邋塌的模樣,要是換做別人韓文清根本不屑理會,但那個毫無形象大打呵欠的樣子全被攝影機收錄進去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葉修,明明長了一張好皮相卻總是疏於打理的葉氏總裁葉修,他韓文清十年以來的對手和朋友。
韓文清臉色陰沉的站起身,拉過還模模糊糊地對方塞進盥洗室里,語帶不耐:「開機了,快點打理乾淨。」
葉修踉蹌了一下總算清醒了些,他嘟囊著老韓你可真粗魯哥的手都要斷了這些特麼沒營養的話,才認份地踏上進浴室關上了門。
這時帶著甜膩嗓音地旁白響起。
『很愛乾淨,連同居人也一起負責了的韓文清先生,意外的不像外表那麼難以親近呢。』
韓文清被這形容搞得有些不習慣,旁白小姐查覺了他的疑惑,笑吟吟解釋道:「這是節目後製時要上的字幕呢,不順著當下情緒先紀錄,事後就會忘記了,節目一貫都是這麼進行的,習慣了便好。」
韓文清點點頭,表示了解,此時葉修也已經打理乾淨出來,換了套休閒服的他看來總算順眼了些。
「這是今天的節目行程,兩位先看一下。」
紙上寫得簡潔明瞭,葉修接過來時就先看到了踏青兩個大字,下面用著比標題略小的字號註明了登山,他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那個……葉先生啊,能不能請你走快點呢?」看著嚴重落後一大截的葉修,節目組的人忍不住上前提醒對方有關時間的流程。
出發前便聽葉修哀嚎過自己體力有多不濟,根本是想玩死我啊云云,節目原意只是想拍攝剛認識的兩人出遊時會有的情況,選的山不高,估計一個鐘頭的路程就能攻頂了,卻萬萬沒想到才過半山腰一點呢,一段路生生被走成了兩倍時間。
葉修抬手抹去額際不斷滑落的汗水,背後一片黏膩,透氣的棉質上衣浸濕一大塊,緊貼著背部帶來悶熱地不適感,葉修連話都懶得說了,只是擺擺手示意要前方的人先走,別管他了。
「沒出息。」韓文清還真皺眉看了看葉修,丟了這麼句話後一個人走了。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了,韓文清先生是生氣了嗎?看表情猜不出來啊。』
沒辦法,攝影機只得兵分兩路,一邊跟著葉修,一邊上前去追韓文清。
『葉修先生還好嗎?』收音器遞到了葉修面前。
「不好,累死了。」葉修很乾脆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臉色在韓文清離去後更蒼白了一些。
『要休息一下嗎?但韓文清先生看起來好像生氣了,葉修先生會怕他嗎?』
「呵。」葉修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聲。
如果韓文清真的氣了,那才好。
他就不會如此死心踏地的喜歡這個人,從沒想過放棄。
看著緩緩朝自己走來的韓文清,手中拿著一罐因為天氣炎熱,水珠滴滴答答滑過韓文清手心,落了一地的寶特瓶,葉修心裡彷彿有什麼也跟著敲擊過心房,怦通怦通的,聲音大得他幾乎聽不見韓文清說了什麼,直到冰涼的水貼上自己頰邊,韓文清說拽過他的腕骨說:「前面有個亭子,撐一下去那裡休息。」
「好。」很多話說多了,也不過像桃花流水般,了無聲息,葉修知道,只有搭在腕骨上的溫度,才是真正炙熱地熨進了心裡,抹滅不去。
葉修想起了高中時,韓文清第一次與女友約會,賴著他一同出去的場景,三人一起到沿海公路上騎自行車,也是韓文清載著女友,一下子就沒了身影,葉修在後頭慢吞吞踩著踏板,耳裡全是女孩驚呼的笑語,韓文清倒是沒發出什麼聲音,那人原就不多話,只是沒想到就算和女孩子出遊時也不改本性就是。
葉修胡亂想著,腳下的速度放得更慢了,他並不想自找罪受,葉修可沒大方到能看著喜歡的人在他眼前同另一個人親近還波瀾不驚,他看著粼粼海面,浪花一波波打上岸邊,帶來了一些海裡的貝殼,卻帶走了更多的細沙,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同等代價,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他卻覺得,就算他傾盡了一切喜歡,也永遠換不到韓文清的心意,等價交換這句話簡直狗屁倒灶,葉修突然覺得心情糟透了,又騎了一段路後,卻發現韓文清的車停在了旁邊。
「慢死了,沒出息。」葉修注意到後座的女孩兒神色有些尷尬,嘟著嘴不太高興的模樣,大概是悶得慌了,於是上一秒還是少年便識愁滋味的他,立刻揚起了嘴角,毫不掩飾地咧嘴笑了出來。
「可沒要你等我,你看看,女朋友都不開心了,老韓你咋地不會做人啊。」
「哼。」韓文清顯然也是忽略了女孩的心思,偏頭去看時女孩趕緊結結巴巴的搖手直說沒有沒有,韓文清便又把視線轉回葉修身上:「沒的事,你少瞎扯,再騎一段就能休息了,你先騎吧,我後面跟著。」
「嘿嘿。」
葉修覺得當時的自己肯定笑得像個傻逼了,韓文清總是這樣,溫柔的最殘酷,他卻覺得那段記憶挺好的,現在回頭去想,估計是這麼說的吧-有時候回憶很美,是因為讓你擁有回憶的那個人很美。
三、
回過神時,葉修也已經好多了,不再同方才一般直冒汗,手腳也穩穩地不抖了,路程大約還剩一半,導演這時提出了一個點子。
『玩個遊戲吧,石頭剪子布,輸的人得背著贏的人走一段路,一直到山頂為止。』
女導演笑瞇瞇望過來時,葉修只感到了世界對他的惡意,韓文清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看向葉修時,眼底明擺著帶了呵,背我,你行嗎?的鄙視。
葉修垂著肩,懶懶扯動嘴角:「做節目,不行也得行啊,老韓快,速度點!」說完便掄起手臂:「石頭、剪子、布!」
「握曹!」看著對方的石頭和自己的剪子,葉修只想說世界再見。
「葉修快,速度點啊。」韓文清覺得自己的心情不能更好了,那緩緩浮現在嘴角的笑容,直叫人心驚膽戰。
「行……行了、快下來!哥要被你壓垮了,老韓你究竟……哈、都吃什麼長大的?好沉啊。」連輸了兩輪的葉修,與其說是背,不如說根本是被韓文清壓著走,韓文清雖然只比他高上了三公分,身體的肌肉含量和線條可就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儘管如此,葉修也沒耍賴,佝僂著腰拖著韓文清也走了不短的路,韓文清當然沒客氣,妥妥的把重量都交給了對方,他們都是玩得起的人,說了要做,就要做到好。
「哈啊、哈啊、不行了,再輸一次我也不背,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了,都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去。」葉修乾脆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接過韓文清遞上來的水狠狠灌了好幾口,才總算回過氣來。
『葉修先生看起來不行了,不知道韓文清先生有什麼反應呢?啊,果然還是猜拳了,很不服輸呢。』
「總算輪到我了!」幾乎是一分出勝負的當下,葉修便鯉魚打挺般從地上蹦起來,直直撲向韓文清的背,還沒等他準備好,兩條長腿已經急不可耐地纏上了對方腰部。
『葉修先生看起來有點……』
「飢渴。」韓文清接下了旁白未完的話,雙手牢牢扣緊了葉修大腿根部,確定人不會掉下去候,意思性地拍了拍手感特別好的腿肉,才邁開步伐。
「什麼話,老韓你都讓哥背兩回了好意思?」葉修的手緊緊環過韓文清脖子,為了同對方說話,臉挨得極近,顛簸中能感到自己細軟地髮絲微微撫過韓文清頸邊軟肉,感到些微癢意的對方忍不住動了動:「趴好。」已經走了一段的韓文清,忍不住跟著氣息紊亂,講話時也帶上些喘息。
葉修不再說話,將臉慢慢的轉了個方向,抵著對方右邊肩膀,索性就不動了,他鼻翼微顫,嗅聞著韓文清身上一種獨有的木質香水味,很淡,平時幾乎聞不出來,韓文清並沒有使用香水的習慣,葉修卻覺得,打他認識這人以來,和對方靠得近時,總能隱約聞到這種酒氣似,愈沉愈香地味兒,他特別喜歡。
韓文清背著他走了很久,葉修覺得應該是要換人了,他卻還是穩穩拖著葉修大腿,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一邊的旁白看了,也忍不住出聲。
『看來韓文清先生是打算這麼背著葉修先生一路到山頂了,這好像有一種特別的稱謂呢,叫什麼來著?啊,男友力十足。』
「呵呵,老韓,她說你男友力十足啊,那你得盡職一些,別中途讓哥下來啊。」不知作死為何物的葉修,晃了晃兩條懸空的腿,惹來韓文清用力的一捏,力道大的葉修想估計都瘀青了。
「別動。」離山頂只剩一小段路,葉修畢竟是個將近一米八的男人,緊管他也只比葉修方才馱著他的那兩段路程再多走了一些而已,卻也是沒什麼餘韻再多說話了,方才葉修還有歇息,他可沒有,此時葉修的任何動靜,都會干擾到他拼命維持的重心和平衡,於是在葉修忍不住惡作劇般含上他耳垂的時候,韓文清下意識的扭頭躲了過去。
而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讓葉修心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葉修其實很清楚,韓文清給予他的溫柔,就像點亮了夜空中的每一抹短暫煙花,攀上天際後,將化做今夜星辰,帶來點點希望和絢麗。只是那個施放煙花的人,早已散落於茫茫人海裡,無跡可尋,不帶留戀地放他一個人,徒然回首往昔。
老韓,你知道嗎?你從來最習慣的,便是帶我上天堂,又推我下去。